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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急诊医生良子讲故事】：致命的腹痛系列连载五
致命的腹痛（五）：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
在急诊科会碰见很多想象不到的事情，每看完一位患者都担心是不是哪里漏掉了什么？甚至下班回家后都会把看过的病人再过一遍，生怕错过了某些意想不到的疾病。
那是一个深夜，虽然接近夏天了，但是后半夜的时光还是很难忍受的，强忍着睡虫的侵袭，翻看着病历，再看看今夜看过的病人，周围没有多少声音了，只有监护仪不时发出一些声音，还有护士走来走去的脚步声，以及睡眠中的家属不时的呓语声。
“医生，看看我媳妇吧。”一位中年人被扶着进来了，看上去脸色很疲惫，进门就倒在诊室的检查床上了。睡意瞬间全无，我拿着血压计赶紧过去，先把血压计绑上，至少生命体征要正常才让人放心。“怎么了，和我说一下。”家属先把病人的腿抬到检查床上，“我媳妇最近几年老是说肚子疼，吃点药就会缓解，今天晚上吃饭后，一直疼，也说不上来哪里疼，反正就是疼，平时吃的药也不管用，折腾了大半夜，还是来了。”这时我才看清病人的模样，看上去五十多岁吧，一脸的疲惫，苍白的面容，贫血？消化道出血？胰腺炎？腹疼是急诊医生最常见也是最头疼的疾病，病太多了，太广了，不亚于大海里捞针，但是深夜里来，肯定要小心，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，已经有无数惨痛的教训，甚至血淋淋的事实，让急诊科医生对这类疾病睁大了眼睛。
测量血压的结果已经出来了，112/68mmHg，心率还是超过100了，看上去生命体征还算是正常，还是查体吧，这是医生的基本功。“先平躺，把腿蜷起来。”嗯，不知道什么感觉，病人的肚子摸起来，一种怪怪的感觉，不是硬的，但也不是正常的软，就那种似乎揉面的感觉。难道是传说中的结核？这种典型的揉面感，应该是第一次碰见。腹腔结核？吓得我一个激灵，结核几乎是很多疑难病历讨论中大多数的答案，在深夜里让我碰见了？！晚上可是没有什么办法来诊断结核。“哪里疼和我说。”病人脸色不太好，“好像都有点不舒服。”当我检查完腹部，就一个感觉，病人全腹都不舒服，下腹部好像疼一些，而且右下腹似乎有包块。无数的答案闪现出来，阑尾包块？盆腔包块？盆腔结核？结肠肿块？
“除了腹疼，还有别的吗？疼之后有没有排气排便？”家属抢答了，“她这几年老是腹疼，时不时就疼，而且这几年经常的便秘，几天才解大便一次，每次大便都会疼，检查了多次都没有找到原因，于是也不查了，疼就吃点药，今晚发现药不怎么管用，才来的。”我有点担心了，夜间要解决的疑难杂症？！“月经怎么样？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？”“她最近几年月经也不怎么来了，也不准了，最近几个月都没有了。”对于五十多岁的女性，月经似乎应该如此？但是腹部揉面的感觉如何解释？不能用一般的病来解释啊，难道真是腹腔结核？
对于急诊科医生来说，不管是什么情况，首先还是要按照急诊腹疼的处理常规来做，既然看上去病人的疼痛可以忍受，那么就不需要先止痛了，把辅助检查先做了，要血常规、凝血还有淀粉酶，再加上腹部和盆腔的CT。下意识里之中，总是担心有什么问题，还是把外科医生叫过来，一起看看。外科医生查完体，也是一脸茫然，“肚子不硬，但是也不是软的，下腹部似乎有包块，没有摸到明显的边界。先把CT做了吧。”外科医生和我说。
我和家属交流病情，病人有疼痛，但是目前还可以耐受，建议先查查血，把CT做了。我看得出来，家属有些不耐烦，嘟囔着，“除了检查还会干什么！”我也不好说什么，反正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，已经被妖魔化了，不差这一次了。深夜里，一直在猜测血还有CT的结果，究竟会是什么结果？！阑尾脓肿？结肠包块？感觉好像不大对，位置很广泛，边界不怎清楚，还有腹部那么怪怪的感觉。
很快家属就把CT片子拿到我的面前，震惊之余，非常的疑惑。有一些腹水，右下腹有明显的包块，范围比较广，整个腹腔里面感觉比较乱，因为是平扫，不知道什么原因。我觉得应该让妇产科医生看看，总感觉哪里不大对。把病人还有家属领到妇产科的诊室，我回来还是在想，难不成是腹腔结核在右下腹形成了冷脓肿？这可是大麻烦！
过了好大一会，妇产科医生领着家属过来了，“我给她查体了，还有妇科查体，感觉不能排除卵巢癌腹腔广泛转移，应该有几年了，当然平扫CT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事情，应该做一下强化CT，很可能是腹腔广泛转移，累及大网膜……”不仅仅是家属目瞪口呆，我也有点愣了，疼痛有几年了，甚至便秘，每次大便都会疼痛，整个腹部似乎揉面的感觉……所有的这些症状和体征不停的在兜兜转转，转来转去竟然是这个！！！家属显然不能接受，“怎么会这样？”“软巢的肿瘤大部分初始症状很轻微，很不特异，甚至检查也不一定查到，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到很晚了才发现……”妇产科医生说，“这样的事情太多了，我给你联系住院吧，还有些确定的检查要做，但应该差不多是卵巢的事情。”
我睡意全无，外面的天似乎泛着白光，天该亮了……